大同世界==古巴

將近四個月未更新網誌，期間一路向北旅行在哥倫比亞、巴拿馬、哥斯大黎加、尼加拉瓜、宏都拉斯、瓜地馬拉、墨西哥與古巴等國家。路途並非沒有值得記錄的事，反倒因自己西班牙語程度的提升，與當地人有了更深刻的交流。只是花了許多時間思考自己的私事，大篇幅的書寫便擱下了。這次旅行是中場休息，總教練總得趁難得的空檔檢討上半場攻守內容，擬定下半場的戰術走位。

昨天人在墨西哥Cancun的海濱度假勝地『女人島』，本想趁離開美洲前的最後一刻再次欣賞加勒比海海底勝景，然行程因風浪太大取消，前天附近才淹死四位企圖搭小船偷渡來墨西哥的古巴人。為何選擇從Cancun上岸？不難理解，Cancun和邁阿密是古巴距離美洲大陸最近的兩個點。值得探究的是偷渡動機。古巴在聯合國人類發展指數屬高度發展區，貧富差距小，教育與醫療終身免費，日常有糧票與日用品配給，衣食無缺，治安好可說夜不閉戶。古巴社會運作極似禮運大同篇所述「老有所終。幼有所長。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。盜竊亂賊而不作，故外戶而不閉。」，如此環境，人們何必冒死越過風浪來毒梟橫行治安敗壞的墨西哥，或貧富差距大且醫療極其昂貴的美國呢？而想離開的人，下從哈瓦那酒吧內巴着外國人希望來段露水姻緣的少女，上到古巴棒球隊的國家英雄，所在多有。古巴的高度發展指數是否是統計數據造就的輕薄的假象？

上個禮拜前在古巴待了將近二十天，瞭解到古巴有個特色，那就是「窮」，除了極少數的官，清一色的貧。一天，我散步在哈瓦那的市中心，一位斯斯文文的年輕人挨過來攀談，問我是否可以交個朋友。閒聊，他英文十分流利，細問，是位公立學校英文教師。我並不認為身為教育者搭訕陌生人有何是非對錯，只是訝異於事件本身在世上（或台灣社會）發生的稀少性。對生活資訊，我們進行了些交流，古巴公立學校教師一個月的薪水10元美金（同一時間，瑞士的國際學校教師月薪二十四萬元台幣，吃薪水的職業完全取決於國家經濟力強弱，在此一覽無疑），私下兼差是常態，但仍得攅上幾個月，才能買上額外的食物或衣服等「奢侈品」。古巴各行各業大多如此，僅一些與觀光產業沾上邊的職業收入較高，因此在古巴想當位導遊，得與醫學系一樣念上六年的大學才有資格擔任。如此條件，吃得飽，但不一定吃得好，穿得暖，但不一定穿得亮麗。至於休閒娛樂匱乏是不消說的，人們學會了呆坐著等待時間流逝，古巴法定工時是八小時，大約下午四點過後，人們一群群聚在家門口、海岸旁、公園內，有時閒聊，但大部分的時間便坐在那啥也不做。哈瓦那著名的Malecon，傍晚過後就是這般滿滿人潮如晒鹹魚似散在海岸堤防發呆的景象。家裡好些的，便圍在一起看整夜的電視。

照理，古巴人應該無所求地過著如大同世界的平靜生活。但是沒有辦法，即便古巴政府祭出策略，民眾在管制下可架設一個月一萬元台幣但非常緩慢的網路（絕不是月薪三百元台幣的教師負擔得起的），人們依舊慢慢地，有限度地從各種管道看到了外面，那充滿無窮誘惑，物慾橫流的世界。一部分的人開始想走，有本事的如古巴球員跳機打大聯盟，有美貌的黏上有錢外國佬，古巴的夜，常可見老頭摟著年輕貌美女子晃蕩的景象，想走沒本事但有種的只好偷渡了。

偷渡的事件，我想到了很早很早一部卡通片「美國鼠譚An American Tail」，一群老鼠在渡洋船上大唱There are no cats in America那首歌的對目的地滿是過於美好的想望。

哈瓦那，下午四點過後擠滿呆坐等待時間流逝人潮的Malecon

依然在路上行駛的六十年歷史的賓士轎車，凍結在歷史的古巴輝煌